谈判
Ⅰ
“就是这样，拜托你了，敏特。”
“我明白了，不过我没有自信满足她的胃口啊，菲尔德先生？”
“那个……”
“如果不是你把我的右手……”
“是我不对！这一点我真的很抱歉，敏特！”
“开玩笑的，菲尔德先生，我已经不在意了，而且，如果你不这么做，就换成我把你砍成肉酱了吧？”
“谢谢你，敏特……但是你别总是说那么可怕的话啊。”
“那么——我可以叫外卖吗，菲尔德先生？”
“……请手下留情，敏特。”
“了解！回来的路上请多小心，菲尔德先生。”
敏特愉快地挂断了电话，我只能对着听筒发出无奈的叹息。
所谓“手下留情”，是因为她们一旦趁我不在家时叫了外卖，就会毫无节制地放开手脚大把花钱，几乎能让我在家里的存款瞬间见底，任凭我如何努力地更换藏钱的场所，也无法避开她们惊人的金钱雷达；就算我不在家里藏钱，她们也是照买不误，然后毫无羞愧之心地把账单塞到我的手上……
无所谓了，花点钱换来天下太平，虽然像是个没有志气的说法，比起房子被希尔破坏而不得不支付大笔修理费用，划算多了。
时间是六点三十分，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，我已经站在社长指定的咖啡厅大门前。
约会也好，谈判也好，提前十五分钟是通行的礼仪，也是双方都能接受的空隙。不过今天将要面对的是一位难以用常理去评价的超弩级对手，只用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把我送上绝路，所以我下定决心绝不能让她抓住任何破绽，一旦被她抢占先机，我根本就没有翻盘的机会！
话是这么说，可我刚站到门口，就觉得眼前一阵晕眩，先发制人的计划也被彻底粉碎！
透过玻璃窗，看得清清楚楚，社长就坐在窗边的显眼位置，正低头读着什么书。
怎么来得那么早？该不会她就是在咖啡厅里吃了晚餐，顺便等我到来？
不行！不能自乱阵脚！社长是个注重礼仪的人，看在我提前半个小时赶到的份上，绝不会为难我……吧？
我鼓起勇气，推开大门，风铃声清脆作响，社长像是早已发现了我，朝着我转过头来：
“你迟到了——菲尔德先生。”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不能辩解，绝对不能辩解——我拼命地提醒自己不能轻举妄动，一边道着歉一边落座。
“为什么——不反驳？”
“……咦？”
社长的双眼有如盯紧猎物的毒蛇，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：
“你说……反驳？”
“你没有迟到，刚才只是我信口一说——你为什么不反驳？”
“这个……”
她到底想要玩什么花样？真是莫名其妙。
“因为我是你的上司，有权决定是否录用你的小说，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反驳，即使我说的并不正确——你是不是想要这么说？”
“……是。”
既然被看穿了，我就没有必要隐瞒了。
“这样的你是写不出真正的骑士小说的——我希望你能更坦诚一些。”
“谢谢你的忠告。”
说的轻松！可是谁能猜到你心里在想些什么？如果我刚才坦诚地抱怨一句“不是我迟到是你来得太早了”，结果惹得你大骂“无礼之徒”，当场翻脸解除合同，我找谁评理去？
没错，如果换了希尔一定就是这样的反应。
这位社长，不，女生都是难以对付的家伙，人类是这样，高等精灵也是这样，魔物更难伺候，付丧神最可怕。
“那么，开始吧。”
社长把手里的书轻轻合上，我趁机看了一眼，不过封面上写着我不熟悉的文字。
“La Chanson De Roland。”
“……抱歉。”
“罗兰之歌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果然是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骑士史诗。这位社长连同她手上的书，一起释放着强烈的，名为“传统”的光华。
“菲尔德先生——对骑士小说有什么看法吗？”
“啊……！”
一开场就抛出了一个让我难以应付的问题，不愧是社长！
在她面前，花言巧语、虚与委蛇都是枉费心机，一旦弄巧成拙，只会增添她的反感，更何况我对骑士小说确实未曾涉猎，就连大名鼎鼎的罗兰之歌也只是耳闻，塞万提斯大叔是在学校上课时为了应付文学史考试不得不去接触，总之，此时要在她面前谈论骑士小说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！
怎么办？
真要开口，立刻就会露出破绽，纯属自寻死路；要是实说“不知道”，惹怒了她导致谈判破裂，同样是自寻死路……
等等，她刚才不是说了，希望我“更坦诚一些”吗？而且我确实也因为不够坦率而引来了她的微词。
那么，如果我实话实说，还有一个可能是她因为欣赏我的诚实，不会过分强求？
试一试吧！现实也好，AVG游戏也好，此刻最合理的选择，也只有“说实话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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